余之為人也，山林習(xí)慣，世味心灰。
即蝸居之東偏，種半畝之疏梅，相與盤桓，日不知幾回。
歲寒親友，問心開懷。
時夜將半，疏影橫斜，牽牛飲河，忽相顧而興悲，念歲月之幾何。
花為余而起舞，余為花而作歌，歌曰：彼美人兮天一曲，首飛蓬兮瘦如玉。
愁月兮泣露，多恨兮良苦。
良苦兮為誰？
彼美人兮胡不歸。
歌未竟，梅花艴然不悅，曰：爾何曾比予于是！
悵白頭之如新，嘆英雄于知己。
始予之先，委質(zhì)于商，策勛鼎鼐，于湯有光。
迨先君子避地江南，茂著隱德，在水曹為舊交，而和靖為上客。
乃季冬月朔，元冥震怒，大與世仇，憑陵我邊境，控扼我上流，山河為之失色，草木為之生愁。
余于此時，大懼萎爾，以貽先世羞。
瓊瑰玉佩，屹然山立，勁氣凌云，白虹貫日，炯劍潭之秋月，凜河漢之夜雪。
乃命蒼官介甲，綠士仗節(jié)，右秉白旄，以麾于眾，曰時可窮而義不可辱，威可加而氣不可奪。
于是見者神悚，聞?wù)咝幕怼?div id="j0cgr2w" class='inline' id='poem_sentence_16_1285747_comment'>
變宇宙之寂寥，為一氣之清絕。
凡我臭味，迢遞相顧，釃酒賦詩，咸曰壯哉。
凡流楚楚，漢之游女，弗摧弗阻，真卿北虜。
恬淡之真，江湖散人，清絕灑落，仙風(fēng)道骨，其瓊素之真歟！
抑蓬山之英歟！
無乃海濱二老之苗裔，而商山四皓之前身歟！
噫嘻，方其巽二橫陳，玉龍交兵，犯之者折，望之者驚，而此逍遙獨步，始終全節(jié)，是果何脩而何營？
意者氣稟之特異，而涵養(yǎng)之渾成者耶！
既而青陽著物，陰開冱釋，嫩綠爭寵于瑤臺，妖紅諂笑于綺席，余亦飽閱世故，水落石出，藏香收白，潛真自適。
惟東皇之眷顧，鼓之潤之，將以貽方來之佳實矣。
夫太羹元酒之風(fēng)遠(yuǎn)矣，以子猶之口適齊君之心，以水濟(jì)水，誰能食之！
獻(xiàn)可替否，以播斯世之中和，舍我其誰？
雖然，是其用舍在人，不可強(qiáng)而致。
至于曾子之所謂大勇，孟子之所謂大丈夫者，其庶幾乎！
吾子之云，乃兒女之事也，不敢與聞。
余亦自愧失言，斂手而退。
按：民國《永泰縣志》卷八，民國十一年鉛印本。